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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们冲出笼子的N种飞行轨迹(随笔)

作者简介:

王雪茜,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丹东市作家 协会副主席,高级教师.已在数十家期刊发表数百 首诗歌及若干散文.有作品被《散文选刊》转载, 并收入年度选本.近年来致力于文化随笔写作,已 发表读书系列随笔《寻找朝圣的方向》《谁人不迷 惘》《每棵树都是自己声音的囚徒》《无法收回的 脚印》《李煜的凹凸面》《花园尽处的风光》等.现任《满族文学》杂志特约编辑.

高二一节小说阅读课上,专项训练的题库给学生们提供的阅读篇目是俄罗斯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蒲宁的短篇小说《中暑》.那是我第一次读到蒲宁的短篇小说,跟学生们一样,我立刻被蒲宁的文笔迷住了.之后我才留意到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课本里选过蒲宁的短篇《安东诺夫卡苹果》(我们一般不使用选修课本),题材和题目一样,甜美、馨香,语言自带色彩感和音乐感.但在蒲宁的作品里,我还是更喜欢《中暑》,虽然就高考的应考性而言,《中暑》并不是个理想的文本.

《中暑》讲述的是一次并不罕见的,一场有悖道德的婚外恋,一次令人痴迷而又伤感的.这样一个司空见惯的题材却能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长度里历久弥新,牢牢抓住万千读者的心灵并引发紧张的思索,这本身就值得探究.女郎与中尉在轮船的甲板相遇,经历了一生中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体验.一夜温情后,女郎恢复了理智,拒绝再与中尉同行.她对中尉说: “今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前我从未做过,哪怕是类似的情况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中尉则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轻松愉快地用车把她送回了码头”, “他怀着同样轻松逍遥的心情返回旅馆”.然而,回到旅馆之后的中尉,发觉情况完全不同了,没有了她的气息的房间显得空落落的,她身上高雅的英国香水的幽香还隐约在空气中,她那杯尚未饮尽的茶还放在托盘里.中尉的心突然一阵发紧,涌起了一股控制不住的柔情,他要去找她,告诉她,他的余生没有她就可能变得毫无意义,她已成为他生命的全部,失去她令他恐惧到万念俱灰.但,此时中尉吃惊地发现,他竟然对她一无所知.第二天同一时刻, “中尉坐在甲板的遮棚下,感到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年”.

蒲宁大体上算是个温暖平和的作家,语言柔性,文字像是晾晒过的棉被,优雅些形容,更像法国的波尔多红酒,淡淡的甜蜜底味,融入若有若无的苦涩边界.那一点忧伤和怅惘不过是微风吹起的湖上涟漪,带着草木般好看的弧度.

在说到爱尔兰小说家克莱尔·吉根之前提到蒲宁,是因蒲宁的《中暑》与吉根的《南极》之间确乎存在着某些微妙难言又不容忽视的勾连.我已不记得是在何时何地读到的《南极》,初读时那种浸入骨髓的凉意也许因冒犯了思维的秩序而在阅读体验中自动加强了烙印.《南极》与《中暑》在题材上高度互文, “南极”与“中暑”都是与天气有关的移情隐喻,一冷一热,题材又同是关于,两个家庭背景相似、身份地位相仿的小说女主角在湖水般平静的生活表象下,跃动着的是同样暗流汹涌的驿动之心.

《南极》中婚姻幸福的女人总想尝试一下跟陌生男人上床的感觉.如同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对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向往,女主角渴望一次心灵摆脱束缚的冒险.对很多女人来说,婚姻确实应被视为某种误入歧途,不过从这迷途折返是否就是解救呢?以采购圣诞物品为名进城的女人,穿上紫红色短裙和高跟鞋,在酒吧里如愿以偿地结识了一位迥异于丈夫身份与品位的穿着艳丽夏威夷衬衫、头发泥土色、脖子上挂根金链子的蓝领工人,一个孤儿.一夜缠绵,她释放出令人吃惊的.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她悄悄离开熟睡的男人和他那座搭建在顶楼的简陋小屋,回到旅馆,洗澡换衣服,退房并打电话回家告知预定返回时间.昨夜狂欢的痕迹似乎可以像蛛丝一样被轻易抹去,情节至此,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外遇,—篇爱尔兰的《中暑》.

然而,男人找上门来,邀请她共进午餐.希腊沙拉、烤鲑鱼、冰勤地酒、愉快的谈话……昨夜种种涌上心头,她继续了这个甜蜜的冒险游戏.再次来到简陋小屋的女人赤身裸体地被男人用铐在黄铜床板上,嘴里被塞了布.孤单的心灵渴望留住一缕光,男人将她独自留在昏暗的屋中上班去了.她挣扎摇晃,被子掉在了地上.冷风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充满了房间.没有人会知道她在哪儿.她打起了冷战,愤怒变成了麻木,又变成了恐惧,最后恐惧也消失了.所有的短暂温情都变成冷风穿透她的身体,又呼啸着离她而去,寒冷降落在她身上,一轮冰凉的太阳缓缓升起,昏沉中“她想到了南极,雪和冰,还有探险者的尸体.然后她想到了地狱,想到了永恒”.充满了无尽诱惑的鼻尖上的那一粒糖最终却变成嘴唇上的那一颗盐.

曾几何时,从欧美到亚非,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是比较低下的.传统时代的俄国妇女也不例外,没有选举权,人身权利也极其受限.法律规定妇女必须服从父亲和丈夫,丈夫是家庭的首脑.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与发展,女性的平等意识逐渐觉醒,开始厌弃自己家庭主妇的身份,厌弃一成不变的死水般的生活,想要从家庭的重负中解脱出来,争取哪怕是片刻的自由.有的决然出走,有的期望用短暂的出轨或一时的放纵换来对被长久束缚的婚姻生活的耐力.文学作品中这样的女主角就应运而生了.1 860年,英国作家乔治·艾略特完成了《弗洛斯河上的磨坊》;1877年,俄国的列夫·托尔斯泰出版了举世名作《安娜·卡列尼娜》;1879年,曾被比作“妇女解放运动的宣言书”的挪威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首演.然而,挣扎的麦琪、出轨的安娜、出走的娜拉,都没有寻到一条解脱之路.1 922年苏维埃政权确立以后,废除了使妇女处于不平等地位的旧婚姻家庭法,妇女获得了更多的选择自由.问题也随之而来:腐朽的旧的家庭和婚姻模式已经坍塌且日趋崩溃,创建一个新的、美好的、健康的家庭婚姻关系的指导性原则尚不存在.蒲宁的《中暑》写于1925年,彼时女性在家庭中的附属地位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蒲宁似乎刻意回避了《中暑》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及女郎的家庭背景,读者的关注点更多在爱情的突然被唤醒及被唤醒后却不可复得的怅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回寻一下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生活在平稳如春的婚姻里的中产阶级女郎虽体验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释放爱,得到爱的瞬间,但她绝不想因意外的爱情入侵破坏了既定的生活轨迹,她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对中尉说的话恰可诠释她的真实心理, “要是我们继续同行,就会把一切弄糟的.实话告诉您,我决不是您可能认为的那种女人.我大概是一时糊涂了.或者,说得更确切点儿,我们都好像是中暑了.”发热、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一时的机体功能紊乱可不就是中暑的症状么?肉体上的“中暑”被女郎默认了,精神上的“中暑”却被女郎以“一时糊涂”轻易敷衍过去.她这只短暂离开笼子的“金丝雀”自由飞了一天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安全网内,继续自己如绸缎般平滑的婚姻.目力所及,对蒲宁《中暑》这篇小说的解读或介绍均局限于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爱情童话,一段令人心醉的旅途.但我认为,过于中规中矩的阐释至少辜负了蒲宁在题目隐喻上的良苦用心.

文本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圈定了阅读者的阅读方向、范围、深浅等,让阅读者的理解朝着作者希望并认同的本意靠拢,但毋庸置疑,文本也有另一个它无法掌控的方面,即它并不能完全将阅读者的思维拘囿在划定的范围内,读者会按照自己的阅读经验和情感体验来理解文本,如此,“误读”就会出现,而“创造”是它的孪生子.“误读”和“创造”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对文本的合理解读.如果所有的读者对文本都持同一种理解,这种理解又吻合创作者创作的本旨,那并不必然意味着作品的成功.一千个读者只有一个哈姆雷特,既有违艺术创作的规律,又是一种极为可怕和危险的暗示.我相信如苏珊·桑塔格所言,阐释本身具有多重性,即种种阐释都具有同等的可信性.

除了《中暑》,《蒲宁短篇小说集》里不乏探讨女性渴望恋爱自由,追求精神独立的作品.蒲宁尤其擅长描写无疾而终的感情.《寒秋》里,刚跟女孩公布了婚约的男孩第二天就去了前线,一个月以后战死沙场.女孩在颠沛流离中过了大半辈子, “每当我回忆起此后所经历的一切时总是问自己,我一生中究竟有过什么东西呢?我回答我自己,有过的,只有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寒秋的夜晚.世上到底有过他这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我一生中所拥有的全部东西,而其余的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而已,我相信他在那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等候着我.还像那个晚上那么年轻,还像那个晚上那样爱着我.”无爱的生命延续百年也不过是黯淡无光的重复碎梦,女孩终生被困于早巳失去的爱,想要获得新的感情却又永不可得.《一支罗曼蒂克的插曲》抒写的也是边缘式爱情和爱而不得的忧伤.“我”在如水墨画般的北国乡间,邂逅了即将嫁给伯爵的“她”.虽是一见钟-l青式爱情,割舍却也扯痛心肺.婚后的女人失去了自由,但她仍勇敢地挑战了无爱的婚姻, “我们应当离婚.你不应当让我成为你那愚蠢的、莫名其妙的爱情的牺牲品!”而那个原本令她害怕的伯爵,尽管已病人膏盲,余威仍在.“我什么都会做得出来”,他说, “我没有什么可丢失的!”“我”决定去见“她”.然而,她的丈夫受她之托寄来了消息,她已与世长辞.渴望自由的灵魂还未飞出牢笼就已夭折.结合蒲宁同时期的其他作品,我有理由肯定我对《中暑》的解读不会是空穴来风.

探讨女性意识崛起的小说,一直没有中断.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1950年创作的小说《青草在歌唱》中的玛丽看似独立而自由,试图摆脱父权制夫权制的压迫而不可得,一生都在挣脱与妥协之间摇摆.事实正如美国著名的女权主义批评家伊莱恩·肖瓦尔特所言, “后女性主义观点认为,妇女得到的选举权已经抹平了男女社会角色的差异,女权运动已经取得胜利,就伍尔夫那一代和出生在二十世纪的妇女所享受到的不同机会来说确实如此.……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小说,开始通过幻灭和各种背叛表明,所谓的‘自由女性’并不是那么自由.”(《她们自己的文学》)

女性不断探寻独立生命个体存在的种种可能性.或纵身一跃,永不回头;或失足坠崖,一次小冒险便可能搭上性命.村上春树写于1989年的短篇《眠》,是书写此类题材的代表性作品.

《眠》中的女主角在婚姻中渐渐丢失了自我,像一个被定时开机的电脑,她今天的生活不过是昨天的复制,明天的生活不过是今天的翻版,连台词都干篇一律.她不能不每天对早上8点15分准时开车出车库的丈夫和儿子说: “小心!”丈夫和儿子又不能不这样回答: “放心!”丈夫车里的音乐永远是海顿或莫扎特,儿子挥手的姿势永远跟丈夫如出一辙,女主角的生活轨迹永远无新意:采购,打扫房间,洗衣煮饭.被剥夺了时间、精力和自我的女主角,像被卷进旋涡中的鱼,女性思维、女性意识长眠在身体最深处.她被为社会所认可的贤妻良母的身份绑架而不自知,直到有一天,她完全丧失了睡眠,十七个白天黑夜不眠不休.被迫拥有自由时间的女主角,却逐渐主动从“眠”的麻木状态中清醒, “惊诧昨天与前天混为一谈的事实,惊诧这样的人生竟包含自己吞噬自己的事实,惊诧自己留下的足迹没等确认便被风倏然抹去的事实.”她要活出本来的那个自我,找回那个灵魂消失的自己.在一家人沉眠而她无法入睡的夜里,她一点一点找到了当初那个边吃巧克力边走火入魔般看书的她(只因丈夫讨厌吃糖果,婚后的她再没吃过巧克力),她边喝白兰地边忘我地翻动《安娜·卡列尼娜》,一直看到晨曦微露.她被一本关于睡眠的书中的一段话所触动: “人无论在思维还是在肉体行动上,都无法逃避一定的个人倾向.人这东西不知不觉之间形成自己行动和思维的倾向,而一旦形成便很难消失,除非发生非同一般的情况.换言之,人是生活在此种倾向的囚笼里.”她体悟到: “从倾向一词中我想到的是家务.我麻木地机械地继续着的家务作业.做饭、购物、洗涤、育儿,这些恰恰就是倾向,舍此无他.我不睁眼睛也能干完这些事.因为不外乎倾向罢了.按电钮,拉控制杆.于是现实这东西便前仆后继地向前流去.身体动作大同小异——不过倾向罢了.结果,我像鞋后跟磨偏那样被倾向性地消耗下去,而为了加以调整和降温,每天的睡眠就是必不可少的了……那么,我的人生到底算是什么?我倾向性地被消耗,为进行治疗而睡觉.我的人生岂非仅仅如此周而复始?岂非哪里也觅不到归宿?…一纵使肉体不得不被倾向性消耗一空,精神也还是属于我自身的.我要切切实实地为自己把它保管好,不交给任何人.不稀罕什么治疗.我不睡.”不过,村上春树血液中流淌更多的是忧郁和悲观,他的觉醒了的女主角最终还是受到了象征男性强权的两个男性抢劫犯的进攻,柔弱的女主角孤独躲在车里,胆战心惊等待未知的命运.故事是个没有结局的结局.尽管女性意识的崛起不可避免地受到男性意识的打压和胁迫,女性意识终究还是会醒来,女性终究不会永远是男性的附属品.

《眠》的某些出发点与落脚点和《南极》有着暖昧的交叉,两篇的结尾方式同样预示悲剧即将上演而又不排除有意外转折的余地.

在与俄罗斯隔着波罗的海又隔着北海的遥远的爱尔兰,声名鹊起的短篇女王克莱尔·吉根遥相呼应了蒲宁和村上春树(国内普遍拿吉根与爱丽丝·门罗相比较则有着更多受众喜闻乐见的缘由).她是爱尔兰当代最受瞩目的新锐作家,不过她与1995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一样,在中国并没有引起与他们的成就和在世界上的地位相匹配的足够影响.克莱尔·吉根出生于1968年,1994年开始小说创作,她的两个短篇相继获得两个爱尔兰短篇小说大奖——弗朗西斯·麦克马努斯奖和威廉·特雷弗奖.1999年出版了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南极》,这也是她的成名作,她据此获得了爱尔兰隆尼文学奖和洛杉矶时报图书大奖.

20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被认为是当今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坚持只用短篇小说这种体裁从事文学创作的大家.国内的评论者甚至断言这位“一代女性的导师”很可能是“后不见来者”的短篇小说大师.而与门罗同样擅长写乡村题材、女性世界且同样只写短篇的吉根的崛起毫无疑问让这句断言显得有些急切和鲁莽.

吉根成长于传统的爱尔兰家庭.与传统的中国家庭相似,爱尔兰女人是被禁锢在家的无声群体,父亲一家之主的权威绝不容挑战.和大多数爱尔兰女性一样,吉根从小就被母亲训练如何去理解男人,取悦男人.她曾在访谈中讲过一个故事.一天晚上,她大哥下班回家,姐姐照例给他端上做好的晚餐.少顷,母亲把姐姐叫到一旁,对她说: “那块肉上面有一层油腻的肥肉,我看到他盯着它看.”“那是母亲在教我姐姐怎样服侍男人.爱尔兰女人就是这样,想男人所想,体会他们的需要,而男人却很少这么做.”吉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但这种爱尔兰人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却有益于她的写作,她既能顺利抵达女人的内心深处,也能毫不费力地理解男人的身心诉求.她对人性深刻入微的洞察,已不仅仅折服众多的读者,她的同行们对她的青睐也发自肺腑.美国作家理查德·福特说,吉根属于那种稀有的作家,他永远都乐意读她的作品.爱尔兰作家安·恩莱特大赞吉根语言的节奏和快感,认为她的小说完美、无可挑剔.英国作家希拉里·曼特尔也用了“完美无瑕”来评价吉根.

即使仅仅从作品的取材上来判断,吉根也无愧于任何赞美.她的作品大多取材于爱尔兰乡村生活,然而她跟我们思维中约定俗成的乡土作家相距甚远,无论是写作角度还是写作语言.就像著名作家薛忆沩评价希尼那样, “他乡而不土,他用语言消除了城乡的差别.”毋庸置疑,吉根是这句评价的践行者中的典范.除了《南极》,描写妇女意识觉醒的题材在吉根的小说中还有《男人和女人》《有胆量的就来吧》等,普通女性的觉醒、追寻与反抗也并不都引发随机性的不幸.《男人和女人》里的妈妈,一直隐忍着接受家里的男权,“我问妈妈, ‘为什么他们什么活儿也不干?’ ‘他们是男人.’她说.好像这就解释了一切.”圣诞夜,妈妈不顾丈夫的嘲笑,穿着喇叭形的华丽红裙子去参加新年晚会,回来的路上,她用悄悄从电视上学来的驾驶技术止住了往后溜的车,穿过白雪覆盖的树林把全家人拉回了家.留下爸爸站在那儿,看着汽车尾灯. “雪花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没戴帽子的头上,落在他手里拿的帽子上.”

多么漂亮过瘾的结尾!貌似强大的男权其实也最有可能色厉内荏.她的写作着眼点“不是揭开女性的隐私,而是挖掘人性的秘密;她要唤起和捍卫的不是女性的特权,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有胆量的就来吧》中的她和丈夫一起度过了十年, “她的男人”外表英俊,内心却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啤酒一样冰冷, “就算她刷了牙,他也能闻出她喝了威士忌.就算她把罐头扔了,他也知道她从商店里买了罐头蔬菜炖海鲜,往里面加了调味品,因为她不想烧菜.”十年间她一直想走近他的内心深处,她猜想,如果他费了那么大事,那里面一定隐藏了特别珍贵的东西,就像牡蛎壳里藏着的珍珠,但后来她放弃了,因为她意识到那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坚硬的空壳.当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空壳身上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她决定逃离.她约会了在报纸上发征婚广告的在磨坊干活的粗粝农工,他们开着卡车奔向未知的远方, “罗斯琳摇摇晃晃地改变车道,仿佛开车离开家就会远离那种感觉.但她开得越远,那种感觉却越明显.”换一个男人,隔膜犹在.格里恩——她的约会对象, “拿起菜单,竖在两人之间,好像那是一块盾牌.”他们停下来加油买啤酒,立刻回到车上,停下来就意味着掉头,而她不想回头,哪怕前途叵测.就如他们最后到游乐场坐上的巨型滑梯上的牌子所写的:有胆量的就来吧!生活需要一些冒险, “没有人问他们是否准备好了,那只手就推了他们一下.”旧轨道陈旧粗陋,新轨道幽深凶险,放弃与拥有都要付出未知的代价.毛姆对此的总结是: “当你决定离开常轨行事时,这是一种.许多人被点了名,但是,当选的寥寥无几.”

如果说蒲宁温暖感伤,村上春树忧虑悲观,那么吉根就是冷峻犀利.几乎在吉根每一篇小说里,我们都会发现显性或隐性的囚笼,那囚笼是秘密、嫉妒、幼稚、自私、自责、忧伤、痛苦、绝望、仇恨、背叛、回忆……当然还有爱.《冬天的气息》里格里尔饱受秘密的折磨,妻子被,他折磨妻子也折磨犯,最终黑人犯的逃跑引起了连锁反应,被同一秘密折磨崩溃的保姆一边叫着“我不干了”一边朝黑人的方向跑去,秘密即将,格里尔必将被迫面对现实,他会如何打开心牢?吉根既不提供给读者一个立场,哪怕是模糊的立场,又不给予读者一个答案,哪怕是不确定的答案.格里尔像是从未喝过白酒的人糊里糊涂干了一杯,会如何反应,他自己不知道,读者也猜不到,格里尔囚禁妻子和犯的牢笼最终囚禁了自己.黑人和保姆逃出了一个牢笼,但也许另一个牢笼正张开大口等待着他们.《千万小心》中的“我”,小时候因在便利店偷了一本杂志,被父亲囚于狗屋与响尾蛇待在一起的残酷经历导致“我”宁愿与杀妻魔鬼在渔船上共度仓皇恐怖的一晚,也不愿跳水逃生与水蛇有亲密接触. “我”虽早已逃离父亲的手掌心,但逃不掉致命的回忆阴影,那就是“我”成为一个胆小鬼的所有理由.《燃烧的棕榈》中小男孩在妈妈催促他离开外婆家回自己家时,撒谎说作业未完而拖延时间,他不想回家面对嗜赌的酒鬼父亲,也不想面对父亲与母亲争吵,但他的拖延却造成了母亲车祸死亡的意外.外婆最终一把火烧了旧房子,带着小男孩努力走出内疚和自责, “过去的碎片,全都在空中飞.”《姐妹》中,活在自私势利的妹妹阴影下习惯沉默付出的姐姐,揭穿妹妹的谎言并一剪子剪去了妹妹的金发,剪去了姐姐多年的嫉妒、屈辱和不甘,也剪去了妹妹的寡情、虚荣和骄傲, “没有了头发,路易莎什么也不是.”《护照汤》里的夫妻则被失女之痛折磨得难以自拔,从女儿失踪的那一刻起,家就变成了一个大停尸房.噩梦开始,生活停滞,出路在哪里?唯有时间.《护照汤》从星期一写到星期五,从妻子甩开他的手臂不跟他说一句话,到给他留了一张便条,直到故事最后“他听见责备的言辞,刀片一般尖利的话像刀子一样从房间里飞过,从他头上飞过.那些把他割开的言辞.她在把他撕开,把刀插进去.她在转动着刀柄,转动着.但是弗兰克·科索感觉好多了.这是一个开始,这比什么都没有要好”.极端冷静的叙述藏不住深入骨髓的悲伤.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时间中的孩子》探讨的是同类题材——丢失孩子的父母如何从深渊中觉悟.同样的悲凉底色,同样的艰难救赎.斯蒂芬在超市弄丢了三岁的女儿,他徒劳搜寻,妻子绝望隐居,酒精也麻痹不了他的痛苦,最终好友的自杀和妻子的怀孕使他猛然觉醒.故事虽结束却有冗长的余波,我们每个人都是时间中的孩子,可能静静地继续走下去,也可能在迷雾中继续摸索.

吉根笔下的每一个人,农民、神父、护林员的女儿、体面的中产妇女、一无所有的伐木工……都是带着伤口生活的人,内心都有自己的挣扎与痛苦.吉根在写下绝望的同时也写下了希望,写下冰冷的同时也写下了安慰,写下理智的同时也写下了冲动,写下粗暴的同时也写下了反抗.

无论是困在《南极》里的女人、还是《中暑》里的女人,包括那些似乎已经从《眠》中醒来的女人,当然还包括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即便像鸟儿一样冲出了笼子,未来的路,都将飞行在不同的路径上.没有同行者伴随,同时也意味着路上的孤独和可能遭遇的风险,而成长,是一个缓慢而困难的康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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