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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元素在展览设计中的应用《酌彼金罍皿方罍和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设计探析
袁启明
（上海博物馆 陈列设计部,上海 200003）
摘 要：通过对符号元素的认知,探索传统符号元素构成形式,以及对展览文物的时代特征、艺术特性的把握,进而提炼展品中符号元素.试以《酌彼金罍——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的展览方案为例,探索如何运用符号元素进行展览设计.
关键词：抽象符号元素；装饰纹饰；博物馆展示设计
中图分类号：J525 文献标识码：A 文献编号：1003-9481（2016）01-0032-04
2015 年11 月18 日,湖南省博物馆和上海博物馆联合举办的“酌彼金罍——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在上海博物馆隆重推出.展览是湖南省博物馆以2014 年“皿方罍”回归这一重大文化事件为契机而举办的,共精选了包括皿方罍在内的11件湖南出土的著名青铜器珍品,展陈于上海博物馆特展展厅中.
这次展览的文物少而精,造型独特,图案精美,具有极强的观赏性及艺术性.从这些文物中提取经典纹饰及符号元素,作为设计源泉及灵感,运用到展示设计里面,让这些精美的展品置身于一个相得益彰的环境之中,是博物馆展示设计探索研究的课题之一.
一、符号元素的意义及其价值
现代传播学认为, 符号是一切知识和信息的载体.人们在不断地社会实践中,为了交流和传播的需要, 创造出了极为庞大的媒介体系, 形成了人类社会独有的符号系统,各种语言、文字都是这个符号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历史上各地域、各民族在演进中形成的独特风俗、器物制度、常用的图案纹饰等, 都隶属于广义的符号范围.它受到了人为的环境、文化背景、自我认知等诸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符号元素对视觉传达语言中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设计符号可以传播意义,而传播取决于信息接收者是否能准确地解读这些具有概念意义的形式.设计者和受众者都要理解,那就必须有一种约定成俗的认同.例如,人们一看到太极图,就会想到道家的阴阳,这个图形就是一种公认的符号.当然,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因文化、地域、种族、信仰等的差异性,不同的民族对于相同符号元素的认知也会不尽相同.相对来说,人类的原始本质相对于同样物种的符号表现,原始感官体验依然是相对稳定的.
视觉传达设计中视觉语言的符号元素是区别于一般的数字符号、单位符号.视觉语言、符号元素具有一般性符号所不具备的灵活性和可塑性等特征,主要是作用于人的视觉,用以传递各类信息.它不同于只能表现数与量的一般数学、单位符号概念.在视觉传达设计中符号元素通过挑选、组合、转换、再生以达到科学有效的视觉传达功能,同时给人以审美的视觉心理满足,所以符号因其抽象性在视觉传达设计领域的应用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装饰符号是形成室内设计风格的重要元素,装饰符号可以使室内空间更富有生机和意蕴.只要存在装饰就存在装饰的载体,这种载体就是符号所依存的构造方式,博物馆空间设计中每一处线脚和每一个造型,都有它具体而深邃的历史文脉,都有它的象征意义和代表意义.纹饰虽然不同,但是每一种纹饰都是历史积淀的产物,都可以唤起人们对那遥远年代的记忆.这些小小的装饰符号传承着深远的历史意义,使人们从中分享美感并得到精神愉悦.
二、博物馆展示设计中符号元素的提炼应用
1. 中国传统符号元素
我国是个有着悠久文化历史的国度,多种文化相互交融,逐渐形成了中华民族多民族多文化的背景.各民族大量的文化艺术珍宝,汇聚成了中华文明重要的文化遗产,涌现出了数以万计优美的图形纹饰.中国图案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它与哲学的自觉联系,决定了它不可能是纯粹独立的个体脱离自己的文化背景而求单独发展.由于中国文化和艺术的特定内涵使图案艺术在自身视觉形态的背后蕴藏着许多深不可测的意向,使中国图案基于原始文化得到发展的艺术现象有了一个可靠的民族精神根基.
从一些经典的文化遗产中我们可以看出,其器物本身以及其某一局部细节纹饰,就是一种带有强烈特征的文化元素.其文化性以及标志性是图形符号装饰作用的根源所在.图形符号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它作为一种强有力的烘托气氛的手段进入到展示空间,并且作为一种装饰手段,能够为展示空间带来浓烈的文化氛围.
2. 青铜纹饰的符号化
众所周知,在世界文化艺术长河里,我国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它们造型丰富,纹样瑰丽神秘,工艺高超,体现了当时一种独特的审美情趣.这些典型的器物无不具有深厚的象征意味, 折射出其艺术和审美价值.青铜器上的纹饰常常运用象征手法,把理想与现实结合起来,表达着丰富情感.但是,它已不再是单纯的个体, 而是渐渐演绎为某种符号、某种象征,表达某种特定的文化内涵,由具象转化成了典型象征符号（图3）.
湖南青铜器是南方青铜器的代表.湖南出土青铜器和中原出土的器物总体风格是基本一致的.由于湖南在当时属于偏隅之地,当地的青铜器带有更强烈的地域特征,如一些动物造型的器物,就显得非常生动.在不规则的器物造型中非常合理地安排好图案纹饰,使其高度统一,具有独特的艺术形象,这也是湖南青铜器的一大特色（图4）.
这次“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集中展示了这么一批精美绝伦的艺术珍品,特别是皿方罍（图5）,造型端庄,四边及其中部轴线处各耸起一条条骨架式的扉棱,张扬而大气.这种处理使得器物边角不显得单调,增强了造型浑厚的视觉感.在表现手法上,“L”形的扉棱连续不断,勾勒出了一个虚实相间的纹饰空间,又使得浑然之器变得十分灵动,很好地处理了扉棱和器身之间的关系.扉棱是一个特别独特的造型形式,可作为展览中运用的符号设计元素之一（图6）.
除此以外,皿方罍器身上的兽面纹饰也是十分精美,它的兽面纹占据了器物最主要的空间.脸颊、额顶、腿、爪、体躯和地纹则采取平雕和浮雕相结合的手法.兽面纹中角的形状十分丰富,角型内卷而曲折有致,具有威慑形态.中间的鼻准线非常清晰,兽吻连成整体而中间不隔开.主纹刻画很清楚,眼睛部位的纹饰密集并且高高突起,与周围纹饰的疏散,形成强烈对比.加之直线、曲线,尖角、圆转,各种形态的线条峻厉多变,给人以森严之感.这种既粗犷又细致的刻画,充分体现了青铜器发展高峰期兽面纹的特征.因此,在皿方罍里的兽面纹中也蕴含了多种样式的元素符号（图7）.
3. 展览设计中符号元素之运用
在博物馆装饰设计中,设计者对所要展现的重要器物、形态及内涵需深入研究、细致分析,并提炼出展项所需要的基本元素,加以深化演绎.这不仅仅是单纯的组合和相加,而是在对展览的文化背景及文物情况充分了解和掌握后,从整体上去把握装饰手法.它不是挪用复古,而是要从历史文化中汲取装饰营养以达到丰富视觉的目的,从而突出展品,强化场景空间的形式意境.
对纹饰的装饰应用,要运用现代语言手法,实现个性化的展示效果.不同的空间类别有不同的装饰符号表现的方式,主要可以分为立体的实体图形及多媒体设备虚拟图形展示.实体图形又具体可以分为与建筑空间结合的氛围化装饰以及细部的符号化装饰这两大类.氛围化装饰要注重整体框架的把握,做到局部装饰纹样和整体展示设计的协调统一.因此,氛围化装饰它的元素符号选择要配合空间形式,把握好整体与局部的美学原则,不应过于繁琐.符号化装饰应从具体纹样中提炼而来,找出具有典型特征的元素,并将其作为一种符号在设计中使用.在博物馆展示设计中,传统纹样的典型性具有突出展览主题的作用,通过丰富的陈列语言,运用适当的装饰材料,能迅速拉近观众和展品的距离.
从《酌彼金罍——皿方罍与湖南出土青铜器精粹展》展示内容来看,这个展览分为两个部分.皿方罍作为展览的主体,它是一个部分；其余的青铜精品作为陪衬部分,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皿方罍.因此在设计方案的时候,充分考虑它们之间的从属关系,营造一个合理的展示空间.鉴于展厅的实际情况为一个扇形区域的空间,设计者把展示空间分隔为接近“T”型的布局.中间主要空间是皿方罍的展示区域,两翼为其余展品空间.当空间分隔形式初步确立以后,其它的设计形式围绕总体设计意图展开而来.
其中,展示空间所用的氛围化装饰是观众对展览的第一印象.装饰所选用的纹饰元素直接影响着观众对一个展览所要呈现的主题正确地判断及了解,因此营造空间所用的符号元素就显得十分重要.在皿方罍器物里,扉棱是一个比较适合运用于营造空间的符号元素.扉棱在整个器物中起到一个骨架支撑的作用,它具有一种巨大的向外拓张的力量,它的每个“L”型勾连纹小细节由弧线和直线组合,连绵流畅,具有浓厚象征意味的韵律美,较适合运用于大型的空间环境之中.但是这种“L ”型勾连纹的弧线图形一经放大,“弧线”部分会被无限地夸张,尤其是在成组排列,形成了一定的韵律节奏后,对于营造空间来说这个图式就显得过于强烈和锐利（图8）.为了缓和这种突兀感,在实际设计中,可以适当改变了一下弧线的圆滑度,使它简洁化、平整化.将提炼过的扉棱元素,按照一定比例放大调整,并且分组对称,运用于展厅的各个面的转角分隔,根据墙面长短不同而分布,形成一定的节奏感和秩序感,建立起展厅初步框架结构（图9）.对于扉棱符号化应用,是整个展示空间中氛围化的装饰形式,这类装饰尽量要简洁,以衬托主题、营造空间形象为主.
除此以外,中心展示柜的形式、器物的展示说明形式以及重点器物——皿方罍的说明形式、前言形式可从纹饰图形中提取元素.这些是细部的符号化装饰,符号化装饰更要强化元素的典型性以及精致性,细节的合理运用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对于符号化装饰设计,选择从一个母题中深化演变,而无需出现过多形式的纹样.一个展厅中出现多种类型的纹饰,往往会影响到观赏者对文物的欣赏,从而把观者的视觉吸引到展厅的氛围中去,这是有违文物展示设计的宗旨.因此要牢牢抓住展览主题的特性、文物的特征,在母题中提炼元素.通过对皿方罍器物深入地分析探究,我们不难发现,它的纹饰中存在大量对称结构和分段结构,如在皿方罍器身的一个平面中,颈部、肩部、腹部、圈足部依次以中轴线左右相对应分布纹饰,这是当时中国青铜工艺的一个普遍的审美标准.因此在设计和运用符号化元素的过程中,要牢牢把握住对称性这个要素（图10）.
其次,这次的青铜文物主要以商代晚期、西周初期为主,这个时期的卷曲纹饰是其重要特征.从兽面纹中可看到这种形式反复出现,兽面纹的鼻、脸、角等不同方向的转曲,时方时圆,大小相间.这些变化丰富的形态,可以为设计者带来启示及灵感（图11）.例如,中心展示柜的底部设计就是吸取了兽面纹上大下小、腿部向外翻卷的造型而加以变形；并借用中间的扉棱分隔的形式,在展柜中间勾勒线条,这样既体现了装饰效果又避免了展柜的笨重感（图12）.
如果说中心柜是汲取了兽面纹外形而加以抽象化,那么展示说明的形式,就是将兽面纹的纹饰更加精致化.通过多样的设计手段,使得棱角分明的方形变得活泼起来,优美的圆弧形让它充满力度和张力,并使一些主体纹饰和地纹之间的相互转化,提炼出多种形式且是从属于一个母题元素的图案（图13）.
另外展厅中所出现的两种说明形式：一种是落地展板,一种是离地展板.两种说明形式以不同的色调区分,表示两个部分：金色离地说明是重要文物皿方罍的说明；落地说明为其余文物的说明.两种形式的说明均采用了组合构成方式.落地说明以中间的主板辅以两边的耳板；离地说明采取了外框套内板的形式.如果说氛围化装饰是大的空间尺度把握,那么符号化装饰应该注重局部的比例关系.例如,说明形式中落地说明中间主板和两边耳板的大小、高低及两者之间的间距关系.卷曲的耳板上部和主板弧度间顾盼相连的间距尺度,主要借鉴皿方罍主体兽面纹中鼻、角间的空间变化方式,按照它们之间的比例关系,进行局部夸张变形处理.而金色离地说明中外框所用的设计手法更是皿方罍主体兽面纹中角的简洁化处理,把角的起伏不平的地方平整化,然后取出提炼后的元素分置于外框四角形成对称图形.同时外框的上下边略宽于左右边,并且在外框的上下左右各居中点向内挖出略带弧形的梯形造型,一方面弱化外框的厚重感；另一方面也和扉棱的造型形成某种设计关联,与氛围化装饰空间格局产生呼应（图13）.当然,设计过程中有一点需要注意,不管是氛围化的扉棱元素装饰,还是在符号化装饰中提取皿方罍角、兽面纹元素的设计运用都要注重对称性,这和展览文物的时代特征相呼应,也是这个展览设计可以遵循的设计表现手法.
三、结语
博物馆是各类文化特征能够得以体现的理想场所,这些文化特征又以多种方式体现在陈列展览中.其中的典型器物、典型纹饰等往往含有丰富的历史意义以及独特的艺术性,使人流连忘返.一个好的符号元素可在一个综合性的空间视觉传达设计里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能够帮助营造展示空间的氛围和烘托展示空间的主题,起到对整个展览陈列语言的强化作用.博物馆展陈设计它所涉及的学科知识非常广泛,要求设计师有丰富的文化学养和良好的设计素养,当然更取决于一个设计师对社会、文化、经济、市场、科技所了解的程度,这是一个从事博物馆设计者应具备的能力,毕竟博物馆设计是一门综合性极强的学科,它涉及诸多方面的因素.如何继承和借鉴民族文化艺术的成果,提炼出其切合展览主旨的元素而加以设计,对于提升展览设计的文化品味、提高展览设计的观赏性、展现展览设计的艺术性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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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袁启明（1977-）,男,上海人,艺术硕士,供职于上海博物馆陈列设计部,文博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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