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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身体哲学何以可能从现实基础到理论进

[摘 要]身体哲学是与意识哲学相对的哲学范畴,但在传统意识哲学中,身体一直是被鄙视和贬黜的对象.马克思对身体的关注和思考,既有其理论方面的独特根源,也受到破败的现实境遇之触动.凭借对身体的现实遭遇和理论困境的批判性思考,马克思意识到,必须把真实的、完整的和统一的“身体”确立下来.而对身体问题的妥善解决,同时就是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发生.

[关键词]马克思;身体哲学;现实基础;理论进路

[作者简介]张璟,广州航海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广东广州510725

[中图分类号]#B02 [文献标识码]

一、问题的提出:马克思身体哲学何以可能

思想家的任务是由他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所给定的.阿尔都塞深刻地指出:“对思想家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当时他生活的意识形态世界……德意志意识形态的世界无可比拟地是最受意识形态压迫的世界,也就是离历史实际最远的世界,是欧洲各意识形态世界中受神秘主义和异化影响最深的世界.”[1]诞生于这样的世界,并由此展开其思想的冒险,是马克思的“命运”.面对这种命运且受此命运的规定,马克思的任务首先就是从那沉重而巨大的意识形态襁褓中挣脱出来.必须剥掉抽象思辨的神秘性,摆脱旧形而上学的束缚,清理出新的基地才有望重建哲学.如果说旧哲学(形而上学)的根本问题在于,用被抽象为精神和意识的人代替了现实的人,以精神的运动史替代了“真实活动”的历史,那么对人和历史的重新界定势必成为马克思的首要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必须使具体的人和真实的历史出场.”[1]具体的人和真实的历史,这两个问题(或问题的两个方面)本质上都同身体相关.因为,真实的历史只能是具体的人的真实活动的历史,而具体的人无论如何首先都是一个“身体的人”.也就是说,对于马克思的思想任务而言,身体是最初就必须加以处理的问题.处理不好这个问题,等于错失掉作为马克思致思起点的“现实的人”.就此而言,身体问题,或称身心关系问题,一开始就横亘在马克思的眼前.

拓宽点说,身心问题并非是马克思专属的任务,而是任何严肃的思想家在开始思想时都须面对的问题.一定意义上,甚至可以说,身心问题是“唯一的”哲学问题.如同恩格斯在《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所说的:“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2]身心问题,依其本性而言,无非就是思维和存在、意识和物质这类哲学主要问题的变形或别名.“在希腊哲学中,不管是朴素的物质本原,还是理念之类的精神本原,均为相对的超越对象.我们可以说它们分别代表表现为人的身体和精神的某种延伸,也可以说它们分别体现为人的身体和精神的最后根据.”[3]也就是说,哲学的基本问题是从身心问题中生发和引申出来的,身心问题可以看作是哲学基本问题甚至于一切哲学问题的原型和根据.因此,作为一个基础的、首要的哲学问题,身体问题的适当解决同马克思哲学存在论的变革之间,实有一种非此不可的关系.换种说法,那场存在论高度的哲学革命的发生,实际上依赖于对身体问题的真正解决.对马克思建造新哲学的丰功伟绩来说,身体问题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这样说并不表明,马克思是在先行解决了身体问题之后,才能够发动他的哲学革命,更不是说马克思在完成哲学革命之后,才回过头来解决身体问题,毋宁说,身体问题的解决不仅是哲学革命的关键或前提,同时就是哲学革命的发生,身体问题的解决和哲学革命是一道发生的①.

然而,以上论述仅仅说明了一点,即马克思为了实现他的思想任务,势必进入到身体问题的那种必然性.但显然这并没有对题目中提出的问题给出回答,马克思是如何进入到身体问题的? 马克思是由何处出发开始思考身体问题的? 这些问题需要从现实和理论两方面予以说明.

二、现实基础:马克思如何进入到身体问题

身体在西方历史上曾遭受到深重的贬抑和压制,这种说法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意指从哲学理论上对身体的贬损,另一方面意指身体长久蒙受痛苦的那种现实经历.关于后者,马克思、尼采和弗洛伊德通过各自的分析表明:“已有的社会都是通过对身体的压抑建构起来的.”[4]马克思宣称,过去的一切社会都是阶级社会和剥削社会,换种表述方式等于是说,已有的一切社会都是压制身体的社会.事实表明,自从西欧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逐渐统治了整个世界,由于全面受制于资本增殖的逻辑,身体的活动只余下唯一的形式即雇佣劳动,而雇佣劳动依其本质而言就是异化劳动,也就是自由自觉之劳动的否定形式.作为异化劳动的后果,人沦为“单向度的人”,人经历着自我异化,也就是人的非人化;同样,由于身体的活动被降格为异化劳动,全部感觉就窄化为异化的、受强制的、痛苦的感觉,身体因此退化成某种动物的机体,被贬低为单纯的生产工具,成为无情无欲无思的机器,并作为纯粹的“客体”变成可交换的商品.这就是早期资本主义时代中身体的真实境遇.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通过对异化劳动的批判,深刻揭露了身体的动物化、机器化和商品化的现实.

第一,身体的动物化.异化劳动在本性上就是异己的、强制的劳动.对处在异化劳动中的工人来说,“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遭受折磨和摧残……因此,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5].也就是说,作为一种同自由自觉的活动完全对立的劳动,人在这种劳动中处处偏离和反抗自己的本质,身体被迫地对这种劳动的担当,同时就是身体之总体丰富性的丧失,就是身体的全部感觉被抽象为动物的需要,就是身体的被折磨和受奴役.此种劳动本就是异己的劳动,“劳动的异己性完全表现在: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4].这种情境下,身体不是出自本性地、内在地开展活动,而只是执行外在的、异己的任务.因此,一切属人的特性都在这种劳动中被碾碎了,仅有一种缺乏的、受限的和痛苦的感觉保留下来.“结果是,人(工人)只有在运用自己的动物机能———吃、喝、生殖,至多还有居住、修饰等———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在自由活动,而在运用人的机能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动物.动物的东西成为人的东西,而人的东西成为动物的东西.”[4]也就是说,存活问题在此成为生存的单一维度,人只在这一维度上感到有限的自由,超出该维度的任何属人的需要都只能导致否定和痛苦.人被迫地使自己动物化,使自己习惯于动物的生活,因此人的生命降格为动物的存活,拥有全部感觉的身体蜕变为动物的躯体.不仅如此,受资本原则宰制的异化劳动甚至把人贬低到低于动物的层面.“连野蛮人、动物都还有猎捕、运动等的需要,有和同类交往的需要”,而由于被在异化劳动中,“人不仅没有了人的需要,他甚至连动物的需要也不再有了……光、空气等,甚至动物的最简单的爱清洁,都不再是人的需要了”[5].这里所谓的不仅是人的需要,连同动物的需要都一齐泯灭,显然不是事情的真相,人当然需要着这些需要,只是这些需要现在对人来说都成了非现实的、不能实现的需要罢了.很清楚,由于异化劳动不断地生产出同人的本质相对抗的东西,由于身体不断被简化为某种仅具有动物机能的装置,人彻底地沦落为动物,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沦为某种低于动物的存在.

第二,身体的机器化.机器最初是作为工具引入生产过程的,机器的本质就是工具.因此说身体变成机器,其直接的意思无非就是身体变成工具.对资本私人占有制而言,人仅仅是围绕资本增殖而组织的生产的环节或要素,所以,工人在最切近的意义上是财富增长的必要手段,身体则不过是财富增长不可或缺的工具.被这样看待的身体,并不具有比一台机器或一匹牲畜更高的地位.资本生产的过程从不需要属人的总体性的身体,相反,它排斥和抵制身体的复杂活动和全面感觉,因为它只需征用身体中最简单直接的活动,即只需占有身体的低等的机械力就够了.我们看到,身体在此只从事极其片面的、机器般的劳动,也就是仅仅执行着片面的机器的职能,而这种仅执行机器职能、机器般的身体直接就是机器.身体的机器化,身体变成与机器同质的东西,这件事情的必然后果就是,身体(人)将更为深重地依赖资本主义生产.因为工具是为目的而存在的,机器唯独在生产中才展开其本质,换句话说,唯有在生产中机器才成其为机器,只是相对于生产的最终目的———资本增殖———机器才赢获其存在的意义.同样,机器化的身体也只能命定地被拘禁在生产当中,作为机器的身体唯有在生产中才能存在.倘若抛开这种生产,身体只能走向消亡.马克思写道:“这样,随着工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被贬低为机器,随着人变成抽象的活动的胃,工人也越来越信赖于市场的一切波动,依赖于资本的使用和富人的兴致.”[5]无非是说,伴随着身体退化为机器,人必然更加受制于资本生产的整个系统,也就是更加无力摆脱资本主义生产系统对他的否定性影响.

讨论至此,又有一个问题生发出来,我们需要追问,促成身体的机器化的原因是什么? 这显然是个至关紧要的问题.那么,身体向着机器的转变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马克思说:“机器迁就人的软弱性,以便把软弱的人变成机器.”[5]简单地说,是机器把人变成机器.为了提高资本生产的效率,为了更好地达成财富积累的目标,资本家(资本的人格代表)将机器引入生产过程,但机器的应用使得生产摆脱了对人的复杂技能的需要,由于机器的存在,身体现在只需要做出极其简单的、机械的动作就足以维持整个生产过程了.“由于推广机器和分工,无产者的劳动已经失去了任何独立的性质,因而对工人也失去了任何吸引力.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要求他做的只是极其简单、极其单调和极容易学会的操作.”[6]因此,是机器把身体的复杂活动挤压成简单的、机械的活动,是机器压榨人的全部感觉,从而将人变成无情无欲无思的机器.可以设想,一个在生产线上经历简单的、无趣的重复操作的工人,当他结束了一整天的操劳和折磨之后,还能指望他的身体保全着全部丰富的感觉?就此而言,正是机器通过迁就人,通过败坏身体的复杂活动与整体机能,从而将人同化为自然力的机器.而身体一旦被拉低到机器的层面,机器马上就展开与它的同类的竞争.唯同类之间发生竞争关系,如同马克思指出的:“因为工人被贬低为机器,所以机器就能作为竞争者与他相对抗.”[5]就这种竞争来看,人注定是要落败的,因为身体毕竟只是“自然力”的机器.可见,机器本质上是排斥人,它通过迁就人而排斥人,通过把人变成机器而击溃人,因此“机器吃人”.

第三,身体的商品化.即身体将自己拿到市场上出卖,以便维持自己的存活,不使自己变成尸体.身体成为商品的意思就是,身体在部分时间或全部时间内,向外在的、异己的存在出让自己的活动和力,也就是“出租自己的劳动”“出借自己的换取利息”“代替别人劳动”[5],以换取工资来维持自身的持存.并且,在资本主义生产制度下,人能否商品化是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因此人必须为争取成为商品而不懈努力,也就是说人唯有作为商品才能存在.“一无所有者以各式各样的形式卖淫.”[5]由于无产者除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对资本生产有益的东西,因此工人只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卖身体(卖淫只是其中最直接或最极端的一种形式),可见出卖实属一种无计可施.所以确切说来,不仅是身体成为商品的事实,更是身体不得不成为商品的事实,或者说不仅是商品化,更是商品化的必然性,尤其需要我们注意.马克思说:“你必须把你的一切变成可以出卖的,就是说,变成有用的.”[5]“有用的”在此处的意思仅指对资本增殖的事业有用和有益,而不是任何其他的更宽广和更丰富的有用性.“把一切变成可以出卖的”,对工人来说就是卖出“唯一的”,因为工人的一切只有唯一的身体.“现代的工人只有当他们找到工作的时候才能生存,而且只有当他们的劳动增殖资本的时候才能找到工作.这些不得不把自己零星出卖的工人,像其他任何货物一样,也是一种商品,所以他们同样地受到竞争的一切变化、市场的一切波动的影响.”[6]当工人不得不走向劳动市场,不得不以商品的形态出卖身体时,身体作为商品立即就受到商品经济的整套规律、受到、竞争和供求关系等的制约和限制.马克思写道:“劳动是商品;高,意味着对商品的需求很大;低,就意味着对商品的供给很多;劳动作为商品,其必然日益降低;这种情况之所以必然发生,一部分是由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竞争,一部分是由于工人之间的竞争……”[5]也就是说,由于劳动(身体)现在就是商品,它就必须参与商品市场的竞争,而竞争的后果则只能是劳动(身体)的不断贬值,因为它不仅要同买方(资本家)角力,还要与同类商品(其他身体)竞争.因此,商品化就意味着身体的贬值、身体的自我否定、身体的被压制和被剥夺,一句话,意味着身体的痛苦和不幸.

三、理论进路:马克思由何处开始思考身体问题

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人”,这在逻辑上是确定无疑的事实.然而,这个出发点并非某种先天的自在存在之物,它必须经由马克思对“人之本质”的批判思考才能获得.而对人的本质问题的追问,同时就内在地蕴涵着对身体问题的思考,或者更准确地说,首先就要求着对身体问题的合理解决.因为对身体问题、身心关系问题的正确回答,直接关涉对人之本质的恰当理解.为了切近地把握真实的人,马克思首先窥见了旧哲学身体观念的谬误,并且正是从旧有身体观念的悖谬出发,马克思抓住了问题的要害并订正了那些谬误.具体地说,旧哲学对身体的理解存在三个主要错误:一是把身体的起源这个发生学问题,或者归结为上帝创造,或者归结为纯粹自然的结果;二是在认识论方面,主要地将身体视作完全惰性的消极的因素,或仅仅具有极其有限的低等功能;三是从思有关系这个哲学基本问题来看,旧哲学始终没有真正解决思有同一问题,即始终无法说明身心统一的问题.此处所谓的三个错误,实质上同属于一个根本错误,是同一根本错误在不同方面的表现.那根本的错误不是别的,就是思有对立、身心分裂的错误.得益于对上述三个错误的洞察,马克思顺利切入对身体问题的研究.对此,就理论方面而言,我们说马克思思入身体问题有三条进路.

第一,从发生学上展开.关于人的身体的起源问题,旧哲学的回答始终没有摆脱神秘主义.无论是将身体视为上帝的精巧造物,还是视作某种纯粹自然过程的产物,都同样陷入神秘主义的巢窠.纯粹的自然主义就是神秘主义,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纯粹的自然过程就同于完全的偶然性,而完全的偶然是超乎理性的,它只能是不可思议而又神秘的.马克思一开始就对神秘主义持批判态度.他指出:“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6]因此,为了科学地说明身体的起源问题,即“自然的躯体”如何生成为“人的身体”之过程,马克思既不能求助于上帝的神意,也不能委于无序的自然机制,而必须从人本身、从实践、从人的历史和现实的活动来说明身体的诞生.换种说法,离开了人本身(他的处境、生存和活动)这个确定的基础,对身体起源问题的解释注定是要落空的.就身体的生成过程而言,人必须被理解为主体.在《巴黎手稿》中,针对“谁生出了我的父亲?谁生出了他的祖父?”这类势必导致“无限过程”的抽象设问,马克思明确指出:“你应该不仅仅注意一个方面即无限的过程……你还应该紧紧盯住这个无限过程中的那个可以通过感觉直观的循环运动,由于这个运动,人通过生儿育女使自身重复出现,因而人始终是主体.”[5]也就是说,拘泥于这一“无限的过程”,只会引出谁生出了第一个人和整个自然界的问题,而这就必然会导向神秘的“创造”观念.相反,循环运动则确定表明了如下事实,即人是由人自己产生的,“人的肉体的存在也要归功于人”[5].在此,产生出人的“人”和应当归功于的“人”,都不能仅仅看作是具体的、固定的个人,看作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本和母本,而应当更恰当地理解为人类,作为类的人.这是因为,在新生下来的人身上,不单有父母的遗传特征,更多的是类的遗传特征.此外,要彻底地说明身体的生成过程,就不能抛开历史的和社会的考察,而类的概念直接就是关联历史和社会的概念.同样,“人始终是主体”,马克思这句话中的“人”,也应该从类的角度来理解,即作为类的“人”———人类.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很清楚的是,身体既不是上帝的伟大设计,也不是自然无意的作品,而是人(类)自己的产物.

既然身体是人类自己的产物,那么人类到底是怎样生产出自己的身体的?马克思写道:“对社会主义的人来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形成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5]马克思很清楚地看到,人通过自己的劳动而生成为人,身体也在此过程中生成为人的身体.人在劳动中成为他自身,这当中没有任何神秘主义的成分,而是具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明析性和确定性.必须抓住人的劳动,必须理解人在劳动中的自身统一性、在劳动中与环境(自然界)和他人(社会)的交互性关系,才能把握住身体生成的真实历史过程.人类活动(劳动是最典型的人类活动)不但是人类历史的谜底,也是解开身体的发生学之谜的钥匙.关于这一点,恩格斯指出:“甚至连达尔文学派的具有唯物主义精神的自然研究家们对于人类的产生也没有提出明确的概念,因为他们在这种唯心主义的影响下,认识不到劳动在这中间所起的作用.”[2]也就是说,脱离了劳动这块基地,人类是怎样产生的问题就注定是晦暗不明的.因为,从直立行走,解放出来从事更复杂活动的人手,再到语言、艺术和文化的产生,一句话,人类的自我生成过程和自然界向人类的展开过程,都是通过劳动而逐步积累实现的.以人手为例,“只是由于劳动,由于和日新月异的动作相适应,由于这样所引起的肌肉、韧带以及在更长时间内引起的骨骼的特别发展遗传下来,而且由于这些遗传下来的灵巧性以愈来愈新的方式运用于新的愈来愈复杂的动作,人的手才达到这样高度的完善”[2].人手在劳动中的生成,不过是身体在劳动中生成的一个缩影.因为人手并非某种孤立的存在,它是极其复杂的身体的一个分支器官.手的发展必然对其他器官的功能产生影响,作为整体的躯体也由于劳动而日趋精巧和成熟.然而,这种仅在行动方面高度发展了的身体,还远不能称作是属人的身体,它发达的器官和复杂的功能,只不过是产生人的身体之前提.直到语言和意识依赖于发达起来的特定器官,出于劳动的需要且经由劳动的训练而产生出来,属人的身体才真正成为现实.唯其不但能感觉和行动,而且会说话、有思想、能筹划,才是有别于动物的人的身体.而人之身体的全部方面,包括感觉、行动、语言和思想,如同我们已经论述过的那样,都是从劳动当中诞生并成长起来的.正是在此意义上,恩格斯才说:“它是一切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而且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致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2]

第二,从认识论上展开.与传统形而上学无限贬低身体的认识论地位,视身体为思维的陷阱,或仅承认身体具有感觉这种低等功能不同,也与旧唯物主义强行抬高身体的地位,把思维看作是身体的机能而取消思维的独立性不同,马克思完整地说明了身体在认识当中的基础地位.之所以能够完整地说明,恰是因为马克思把握住了完整的身体,即不是片面地从分立的灵魂或肉体出发,而是从灵肉统一的真实的身体出发.马克思一眼洞穿了如下事实:身体的认识论地位问题无法在旧哲学的范围内得到有效解决.所谓旧哲学的范围,是指思维与存在对立,身心分裂这一理论预设.在这种预设前提下,不论是从灵魂一端否定身体的认识作用,或是站在肉体方面强调的身体的认识功能,事实上都不过是身体内部的自我撕扯,是对一个虚假问题的堂吉诃德式的冲锋陷阵.就此而言,旧唯物主义与形而上学并无本质区别,在它没有摆脱形而上学的理论预设,分享着和形而上学相同前提的意义上,旧唯物主义就是形而上学的一种.对马克思而言,具有直观的确定性的是,抽象的(亦即独立的,唯在抽象中才能独立)灵魂和肉身皆不可能构成认识,认识始终是灵魂和肉体同时发动无间协作的成果.也就是说,唯有完整的身体,现实的身体才有资格参与认识过程.在认识活动中,单独的思维或肉体都无法立足,只有双方的统一即完整身体才能展开认识.因此,马克思需要说明的问题其实就是,那个天然地统一的身体在认识中居有的基础地位.

作了上述铺垫之后,现在可以正面地讨论身体在认识中的基础作用了.实际上,当从统一性、完整性和现实性来理解身体之时,马克思就赢获了一个真实的人.因为,被这样看待的身体,由总体方面来把握的身体,直接就是现实的总体的人.对身体灵肉分离的克服,同时就是对人之自我分裂的克服.由此可以说,身体即人,人即身体.身体是人的身体,人是身体的人.严格说来,动物是没有身体的,它们拥有的只是躯体.因此,这样的身体,或谓这样的人,在认识中的基础地位是显而易见的:这种身体既是认识之主体,也可以充当认识之客体.处于认识过程中的身体,既是主动的也是受动的,主动性在于它对认识活动的组织和筹划,受动性则体现在它总是受制于认识的环境和认识的对象.换种说法,主动性就是身体能够认识的那种能力,而受动性则指那种能力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一种有限的能力.正像思想总是“关于……的思想”,一切认识也都必有其对象,无对象的认识是非认识,这是作为认识主体的身体最根本的被动性.不管身体作为主体,或作为客体,也不管对身体的考察集中在主动还是受动方面,身体(人)总归是认识活动的必要基础,身体的参与是认识得以发生的前提.假如没有身体的观照,对象世界当然也存在,但却是与人无涉的存在,即对认识而言的非存在.只是由于身体一向都在世界之中,并且一向都在观照着,认识的可能性才始终保持敞开.

通过以上讨论,有关身体在认识中的基础地位,似乎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说明.但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给出这种形式化的回答,因为形式化的回答总是过于宽泛和简单的.我们应当更为确切而具体地阐明,身体究竟是通过什么执行其认识功能的?扼要地说,是通过感觉.重点在于如何理解这里的“感觉”.《巴黎手稿》中有句充满玄机的话:“感觉在自己的实践中直接成为理论家.”[5]感觉直接成为理论家?感觉直接就是理论?这实在令人颇费思量.假如说感觉仅仅是肉体的感觉,而理论仅仅是思维专属的成果,那么分属于不同领域的、异质的东西如何可能直接等同? 首要的是正确理解马克思的“感觉”概念.这个感觉不仅是肉体的,不仅是动物般的感觉,而是完整的身体的全面感觉,人的意识和思维都包含在这个感觉当中.关于这点有明确的证据.马克思写道:“不仅五官的感觉,而且连所谓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意志、爱等),一句话,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5]这句话明确表达了两层意思:首先,马克思理解的感觉,不仅指五官的、肉体的感觉,也包括精神感觉(思维)和实践感觉;其次,包括五官的、精神的和实践的感觉在内的全面的感觉,“人的感觉”或“感觉的人性”,说到底都有一个对象性根源,都是对象性活动(劳动)的产物.人的生存本质上就是总体性的,人就是一团致密的活动, 设想可以将人区分为肉体的和精神的,并且两个方面基本上是彼此隔绝与孤立的(由于无法说明肉体和精神间的联系,它们在旧哲学中实质上从未发生真正的关系),只能被看作是理论的抽象劳作之成果, 是对真实的丰满的生命的阉割,是对天然完整的身体的“车裂”.在世之中的生存,人同世界的交道,从来就既非单纯的肉体活动,亦非单纯的思维活动,而作为双方之统一的、粘稠的、致密的感性对象性活动.恰如马克思所说:“人不仅通过思维,而且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5]说人以其全部感觉在他的世界中肯定自己,无非是说人通过全部感觉来把握和认识世界,这是同一件事情的两面.舍弃身体的全面的总体的感觉,就无法说明认识如何可能.因为,唯有“全部感觉”才是人的感觉或感觉的人性,析分了的和割裂了的感觉不过是抽象的感觉,是人的非现实的感觉,也就是非人的感觉或感觉的非人性.由这种抽象的、非人的感觉出发去把握对象世界,所能得到的要么是动物般的积习,要么是神秘的、空洞的、虚幻的理论,而绝不可能进渡到真正的认识.因此,全部感觉、全面的感觉、总体的感觉,这一切都属于完整的人,也就是属于完整的身体,是认识得以真正发生之基石.正因为身体的感觉,本质上是这种“全部感觉”、全面的丰富的总体感觉,所以身体才能够发动和组建认识,并且唯有身体能够做到如此.然而,根据马克思,人(身体)的全部感觉的生成并非没有条件的.事实上,在资本主义世界中,人的“全部感觉”已近乎全面窒息.由于私有制的存在和规定,唯当我们直接占有和使用对象时,对象才真正是我们的.“因此,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都被这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5]也就是说,属于身体的全部感觉只余下可怜的一种,即对物(他人在此也无外乎物)的拥有和控制的感觉.由此种单一的感觉出发,只能导出对世界的极端片面和有限的把握,它因此绝不可能直接成为“理论家”,就实质而言它既非感觉的也非理论的,说到底不过是感觉的异化和理论的异化(抽象的理论).为了复活身体的全部感觉,就必须变更现行的生产关系,必须扬弃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如同马克思所说:“对私有财产的扬弃,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征的彻底的解放.”[5]扬弃私有财产的进程,就是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唯有通过扬弃私有财产,通过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身体的全部感觉,人的一切感觉和特征才能真正被解放和复活.如此,感觉终于成为总体的丰富的人的感觉,身体终于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人终于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开展其对象性活动.唯当此时,感觉才在自己的实践中直接成为理论家, 因为感觉直到此刻才真正成其自身,才是全部感觉和总体感觉.

第三,从思维与存在上展开.即精神和肉体之间是什么关系?一个灵肉分裂的身体如何可能构成完整的人? 马克思写道:“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但是,这些对象是他的需要的对象;是表现和确证他的本质力量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的对象.”[5]上述引文无非是说,身体直接就是自然、肉身和感性.身体之所以是自然、肉身和感性,是因为它既具有天赋、才能、等力量,即有生命的、能动的、自然的存在物,又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即它所需要和依赖的对象却是外在于和独立于它的这一事实.既是能动性,是自然的力,也受到限制,有需要和依赖的对象,是受动性.这样的存在物才是感性———对象性的,也就是现实的存在物.这种作为现实存在物的身体(人),直接就同意识的身体或意识中的身体区别开来.因为,意识的、纯思的、抽象的存在物作为思维自身的设定或环节,由于并不具备自然的力,且在自身之外也没有真实的对象,因此既是非感性的又是非对象性的,它作为非感性———对象性的存在物,就是非现实的虚幻的存在物.换种说法,身体不是精神性的存在物或精神的设定物,它作为真实的自然的存在,同精神或思维有着质的差别.这种差别的质就是,精神的自我指涉性与身体的感性对象性的对立.用更为直白的话说,差别就在于身体的感觉的、感性的、直观的实在性,也就是身体天然地禀有物质的、自然的、感性的本质.

身体不仅是自然的存在物,并且还是类的存在物.马克思清晰地指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就是说,是自为地存在着的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他必须既在自己的存在中也在自己的知识中确证并表现自身.”[5]也就是说,身体(人)所以是类存在物,根源在于除了在直接的生存中确证和表现自身外,它还要在知识中确证和表现自身.所谓在知识中,就是在思维中、在理论中.正因为能在知识中确证和表现自身,也就是能思维和理论地把握其世界,身体才区别于动物的躯体,才成其为完整的人的身体.马克思在另一处说得更分明:“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5]如果说动物直接就是躯体,直接就是生命活动,因而是完全的自然存在物,那么作为身体的人,显然超越了这种单纯的自然存在, 因为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活动,他是能思的筹划着的身体.“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对象.”[5]显然,类存在物的判断标准在于是否开展有意识的生命活动, 即是否能够对象化自己的生活,或称理论化自己的生活.而人所以是类存在物,只是因为人的身体是有意识、会思维的身体.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不止于唯物地将身体视作肉质、感性、自然,也把意识、思维和精神的职能划拨给身体.易言之,马克思的身体是自然、感性、肉体、意识、思维、精神之合体,是人的氤氲着的全部感觉,是包涵自然的和抽象的生命力的大感觉.

于马克思而言,身体(人)既是物质存在,又是精神存在,既是肉身,又是思想.马克思写道:“人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可见, 思维和存在虽有区别,但同时彼此又处于统一中.”[5]简单地说,人(身体)既是个体又是总体,既是客体又是主体,既是特殊的、现实的存在物,又是思考的、观念的存在物,亦即是说人(身体)同时是存在和思维,并且是处于统一中的存在和思维.意思相当清楚,人(身体)直接就是思有同一,思有同一最直接最典型地体现在身体中.然而问题的要害在于,身体作为肉身和精神,作为自然存在物和类存在物,作为存在和思维的这两副面孔,是如何直接统一起来的?对此,我们只能说,身体的思有同一是通过活动而实现的.在活动中身体必须动用它的全部的感觉,身体开展的任何活动都远远超出了单纯的肉体运动或思维运动,而是肉体和精神、自然反应和理性筹划的联动,是身体的肉和灵的同时发动,这是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严格说来,人的身体不存在纯粹的生理活动,也不存在纯粹的精神活动,即便是呼吸这种最典型的生理活动,也要受到感觉、情绪和精神活动的影响;即便是最正宗的精神活动———哲学反思,也摆脱不掉肉体和器官状态的限制.可见,身体在活动之中天然地就是思有同一的.此外,如同之前谈论过的那样,身体的思有统一、协调的肉身和灵魂、身体的全部感觉,都是在活动中生长出来的.不经历劳动(活动)的训练和陶冶,完整统一的身体,身体的全部丰富的感觉,即人的身体是不可能诞生的.因此,是活动造就了思有同一的身体,而思有同一的身体展开思有同一的活动.身体直接地自我统一于活动中.正是借助于活动,通过身体与活动的基础关联,马克思把握住了思有同一的身体,也就赢获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

四、结语

通过以上略显冗长的论述,可以清楚地发现,身体对马克思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同时更加是一个实践问题.凭借对身体的理论困境和现实遭遇的批判性思考,马克思意识到,必须先将总体的、具有一切生命力的人拯救出来,即必须把真实的、完整的和统一的身体这一事实确立下来.因此问题就转换为,完整的身体应当如何立足? 如何从根基上构建一个本真的身体? 对这一问题的妥善解决,正如我们之前说过的,同时这就是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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